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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5章 别扭的名字
  当然没人回答她,冯氏又晕过去了。

 就算她不晕过去,也无法回答杜鹃,因为她喊出来的还是咿呀哭声。

 杜鹃毫无知觉,继续哭。

 有孩子在旁啼哭,这一次冯氏很快就醒了过来。

 她不相信眼前情景,把小杜鹃反复的、仔细地查看,看看前面看看后面,盯着那部,也没能盯出一只小雀儿来。

 妇人终于放声大哭起来:“我的儿吖…你的命咋这么苦唉,才生下来就被狼吃了…我怎么回去跟你爹说…”

 她的声音很大,立刻盖住了杜鹃的哭声。

 杜鹃被迫听她拖长了腔调哭唱,唱词有些方言味道,不过她听懂了,就狐疑起来:生下来被狼吃了?

 她不是在这么!

 因心下奇怪,索停止哭泣,认真听她哭起来。

 反正她也哭累了,觉得大脑晕乎乎的,眼皮子不受控制地下合,想要睡觉。

 这一听,就听出不对来了:感情这妇人刚在山上生了孩子,还是个儿子,后来被狼叼走了。她一路找来,却找到一个女娃,儿子不见了…

 妇人伤心绝望地痛哭,杜鹃却精神振奋起来。

 她不顾大脑疲倦,亢奋地想,这么说,刚才之前,这山上有两个孩子降临。

 一个是她,另一个很可能就是李墩!

 因为前世她和李墩是抱着同时摔下山崖的,没道理她来这了,李墩却去了别的地方。

 要投胎应该一起投,要穿越也应该一起穿才对。

 就是这样!

 可是等等,这妇人说儿子被狼吃了?

 不——可——能!!

 连带着记忆投胎转世或者穿越这样的事都发生了,可见他们的福气有多大、福缘有多厚,怎么会才来就被狼吃了呢!

 那李墩和杜鹃的故事不是没法延续了?

 既然不能延续,还费事穿来干嘛?

 这不符合常理!

 杜鹃很肯定地否定了这一推测,坚决相信李墩福大命大造化大。这一刻,她乐观的天又回来了。

 心里一高兴,思路也清晰起来,伸手扯住那妇人耳边几头发,叫道:“还不去找?还哭?哭能把儿子哭回来?快去呀!”

 她真是心急呀,想想跟李墩同时穿到这里——嗐,管他是什么地方呢——从一点点大慢慢长起来,过一遍青梅竹马、两小无猜的人生…

 她大笑三声:“哈哈哈!”

 人生如此,夫复何求!

 于是更加卖力地对妇人道:“你去呀!你倒是去找啊!快呀!有你这么当娘的吗,把儿子丢了不去找,光哭…”

 冯氏悲号着,忽感觉怀里的娃儿扯她头发,还呵呵笑起来。她不惊愕万分,这么点大的娃儿,怎么就晓得笑呢?

 更奇怪的事在后边,见她低头看她,小娃儿哨着小嘴儿“哦哦啊啊”不停,像是在对她说什么,脸上真真切切出笑容来,手上一用力,扯得她头发生疼。

 冯氏见她如此开心,哭道:“你乐啥?我儿子没了…呜呜…我的儿吖…”

 杜鹃受不了了,鼓起嘴哇哇大叫:“你去找啊!你倒是去找啊!可怜的李墩,摊上这么不负责任的娘,都要生了还上山…”

 她哦哦啊啊嚷一通鸟语,被冯氏误认为是不耐烦了,遂停止哭声,悲悲切切地将她搂在前,喃喃自语道:“皇天菩萨,还好捡了个娃。要不然,回家咋跟他爹说呢。闺女,往后你就是我闺女了。你就是我在山上生的亲闺女!我的儿吖…”

 杜鹃听了,又放声哭了起来——这是不打算再找了?

 李墩!

 李墩!

 你去哪了?

 被谁捡了?

 我将来要去哪找你?

 她悲切地哭问着,坚决不承认被狼吃了的可能

 冯氏见娃儿又哭起来,以为她饿了,忙摇晃着她,哄道:“咱回家喽。闺女,这就回家去哦!”

 低头对那丛黄杜鹃看了一眼,又道:“闺女,娘在这花边上捡的你,你就叫黄花儿吧…黄花儿!好看的黄花儿…”

 好看的黄花儿顿时哭得更大声了——这算什么名字?

 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呢,就跟叫“黄花闺女”似的!

 冯氏本就疲力竭、摇摇坠,杜鹃的哭声又大,更震得她眼冒金星,一个不防备,跌坐在草地上。

 她不住哀哭道:“小讨债鬼!老娘前世欠了你的?老娘儿子没了,腿也没劲了,还要抱你。再哭,咱娘俩爬都爬不回了…老天爷,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!”

 杜鹃这才发现,这村妇情形很不对:面色实在难看,黄中透着青灰,嘴灰白,两眼无神,又感觉抱着她的双臂不住抖动,顿时惊慌起来,停止哭泣。

 想起她野外产子,不住又是敬佩又是担忧。

 这要是搁在她上一世,产妇都是被重点看护,怎会跑!

 她伸出小手,轻轻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,摸了一手泪水。

 冯氏感觉到了,低头见小娃没哭了,睁着纯净的黑眼镜望着自己,十分乖巧,心酸不已,擦一把泪,将她搂紧了,喃喃道:“咱回家。”

 挣扎着起身,摇摇晃晃。闭眼定了定,等站稳了,才四下打量,然后认准了方向,往东面山坡行去。

 夕阳西沉,山野寂静,偶尔一两声归巢的鸟儿鸣叫,衬得山道上踽踽独行的村妇身影各外孤单萧索。

 开始的时候,杜鹃还强撑着时不时地发出“咿呀”或者呵呵的笑声,用来吸引冯氏的注意力,怕她熬不住,晕倒在山上回不去了。

 可是,她嚎哭了那么久,又累又饿,大脑昏昏沉沉,早就撑不住了,只觉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,最后,终于陷入沉睡中。

 也不知过了多久,再醒来,发现已经不在野外,而是在室内,躺在上了,屋里亮着油灯,闪着昏黄的光。

 耳边响起村妇高声喝骂,她就是被这骂声吵醒的。

 那声音中气还算足,让她觉得安心:“…煮饭?老娘要是死在山上,你不是还要去阎王殿把老娘喊家来给你煮饭?你是死人哪?你就是木头!就是个磨子!不推你就不转,推了你才转。老娘没回来,你都不晓得上山找。不找也算了,你都不晓得自己吃的。老娘生了娃,还要等老娘来煮饭…”

 喋喋不休地痛骂,一个男声不安道:“她娘,我这不是不晓得你生了么。我要晓得,那不上山接你…”

 冯氏怒喝道:“还不烧水去!你除了吃,晓得啥事?”

 男人道:“雀儿在烧水呢。我去叫我娘来。”

 冯氏转脸,忽见杜鹃醒了,忙又叫道:“你等下。把这娃抱去林嫂子那讨口吃。我这还没下来,她怕是饿了。”

 男人忙道:“嗳。我先抱她讨吃,再去叫我娘。等我娘来了,熬些米汤喂她。”

 冯氏没吱声。

 杜鹃便被人又抱起来,对上一张糙的脸,大约三十多岁。出于上一世的习惯,她很自然地对他咧嘴一笑。

 那个爹很惊奇,叫道:“她会笑嗳!”

 又低声惋惜道:“要是个儿子就好了。”

 马上,冯氏就高声道:“儿子,老娘又不是没给你生过儿子!丫头不是人哪?丫头也是你养出来的,不也是你的种!”

 那男人抱着杜鹃,逃也似的冲出房门,一边嘀咕道:“说一句也不成。”

 到了外面,杜鹃觉得眼前一黑。原来天黑了。

 她顾不上分析这个新家,以及家中的成员,一心想着要去讨吃的这家人,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?

 会不会是李墩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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