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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1章 生死劫
  秋穑忽然想到,梳妆时,自己递给尹娘发簪时,她那意味深长的一笑,原来是这么个意思。 自己的所有计划居然被一个丫头如数看破,还被加以利用,如今的自己,真可谓是一败涂地。 待到移驾的时辰,秋穑跟着冗景从后殿出来,就见到尹娘正和刚刚来报信的掌事侍女并排站在一起。 掌事侍女脸上带着邀功的神情,尹娘神色如常站在她旁侧,这一下就将掌事侍女衬得格外显眼。 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…”秋穑低骂了一声。 去伺堂自然不需要冗景和秋穑走过去。而是有专门的桥撵给两人乘。因为这次有冗景,所以桥撵要比秋穑单独坐得好很多。清沙垂幔,能看到上面的人影,却看不到他的具体神色。 这一次,尹娘跟在下人堆中明显有些心不在焉。她总是时不时去瞥一眼帐内的冗景,哪怕他一直没正眼看自己一次。但她能感觉到,他还在意自己。 再帐内的情形,冗景正襟危坐,秋穑也老老实实坐在一旁。两人既不互相依偎,又没有眼神甲,丝毫没有新婚夫的感觉。帐外桥下仪仗队奏乐正,帐内却是空气凝固的景象。 到了祠堂院口,高侍卫已经带人守在门口了。二人下轿,秋穑刚想跟着冗景往祠堂里走,却被冗景一抬手拦在原地:“尹娘,跟本尊进去。” 众人皆是一愣,就连尹娘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。直到她从掌事侍女中接过高香,这才应了声是。 秋穑看得双眼发红。这算什么?新婚将新人拒之门外?就算她是妾也不带这么打脸的吧?而且让尹娘进去又算什么,世间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? 秋穑不仅被拉在了祠堂外,甚至连院子都没进去。 待到尹娘捧着香烛和冗景走进祠堂之后,外面的高侍卫就将大门一关,阻住了所有人的视线。 “高侍卫,你这是干什么?”一旁的秋穑出言质问。 高侍卫瞥了她一眼:“秋穑姑姑忘了?大人入堂诵经不喜欢被人打扰,这个关门不是寻常之事吗?” 大门刚关,堂内的冗景就一把拥住了尹娘,他手腕的力气很大,似乎要将她进自己的身体。 “师…” “嘘——”冗景住了个噤声的手势,“你看得本尊心都碎了。” 话落,两人一阵静默,尹娘死死回抱住冗景的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 “尹娘还以为,师傅再不会多理尹娘了…” “今是最后的期限了。今的仪式不过是个开始,这是我们最后的息机会。你要答应我,后不论发生什么,不要逾矩,一切有我在,你就在神宫中等我,我会回来。”冗景紧搂着尹娘,在她额头上轻落下一吻。 这是他第一次抛下“本尊”这个称呼,也是最后一次。 又是夜。又是雨夜。 一的程过去,坐轿子的人尚且腿脚发麻,尹娘回到何香园的时候早已经两腿发软了。 雨是旁晚时分开始下的。尹娘回到何香园时已经全黑,她身上的衣裳透,青丝凌乱的贴在脸上。 “尹娘!”巧儿老远看见她这副狼狈模样,连忙撑伞上前将人扶进屋子里。 “尹娘,那女人有没有刁难你?有罚你吗?可否有受伤?”巧儿一边帮尹娘更衣。一边发问。尹娘不回答,她自己将尹娘上下打量了一遍,确定无事才松下一口气。 除了早上的两块点心白忙活一下来没吃饭,这时候面对一桌子菜,尹娘却只叼了两口,半碗白粥,吃得极少。 “尹娘不再用些?”巧儿一旁倒茶。 尹娘摇头:“不用了,我乏了,想早点歇下。” 巧儿应了一声,立刻收拾了餐桌,伺候尹娘淋浴。 面色微醺衣半敞,斜依在榻上却睡不着。巧儿在一旁替尹娘着腿,尹娘盯着虚无看了好久,依然没有要入睡的意思。 巧儿盯了尹娘一会儿,发现她跑神,这才低声开口:“尹娘在想什么呢?” 尹娘回神,慢眨了下眼:“我在想师傅。今晚应当是他的第一次房花烛吧?” “尹娘放心。白的事奴婢也听了,照情形来看,大人决不会同秋穑圆房的。”巧儿宽慰道。 尹娘却直摇头:“正是因为不圆房我才担心。” “这…有何可担心的?”巧儿不解。 尹娘却一伸手,推开了榻边的窗户。外面水声大作,水滴打在房檐上,发出啪嗒声。 “师傅眼中容不得沙,他今夜定不会和秋穑同房,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?若回去再惹了风寒…” “尹娘快别想了,这整个神宫都是大人的地方,他不会有事的。”巧儿连忙打断尹娘的胡思想。 巧儿这话一出,尹娘立刻止了声音,可眼眶却瞬间觉得红了,下一秒,眼泪就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。 巧儿瞬间麻爪,知道自己是错话了。尹娘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心大了。可任哪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爱人突然成亲,都不会好受,如果换成自己,她不知道能不能像尹娘一样只是哭一哭就能缓和过来,怕是唯有一头撞死,才能彻底消了心底的念头。 窗外,窗边的屋檐之下,冗景听着屋里的动静,心头除了痛再无其他的感觉。他很想进去替她擦干眼泪,告诉她自己在这里,可是他手指动了动,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一冲动。 白里的仪式他就已经越界了。他原本应当让秋穑跟着自己进祠堂,可在看到尹娘受委屈之后,他却出乎意料的抛开了自己的理智。 越是绵,分开的时候就越是痛苦。倒不是现在快刀斩麻,免得害人害己。 卜卦占星有一行规矩,就是不能为自己或亲近的人占卜。就算真的要占卦,那也只能问吉凶。 可在尹娘刺伤了三皇子的那一,冗景在祠堂里犯了忌讳,他为尹娘卜了一卦。冗景不但问了吉凶,还将未来的事情全部收入自己的眼底,看得清清楚楚。 这一次所谓的渡劫,也并非是他的劫难,而是她的生死劫到了…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,屋内的呜咽逐渐安静,冗景才敢侧目去看窗子里的情况。尹娘已经在上睡着了,巧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。 冗景将窗子带上,这才化作灵烟,消散在了雨幕之中… 这一夜,尹娘在梦境之中泣了一夜。秋穑披着喜帕,穿着嫁衣,在榻边坐到身子僵硬。冗景撑着纸伞,在神宫中走了一夜,沿着尹娘爱去的地方,尹娘第一次进神宫翻墙而入的地方,走了一夜… 正如冗景所言,秋穑的入门不过是个开始,自那之后,冗景出除了早课再没正眼看过尹娘,就算是早课的时候,他也再没对尹娘出过笑容。 冗景似乎又回到了遇到尹娘之前的样子,看着谁都是一副冰块脸,毫无温柔可言。任凭尹娘如何抓着一颗初心不放,他也再未对她有过怜悯。 秋穑则是从入了门就被打入了冷宫,别是侍寝,没了贴身侍女的职位,她每想见一次冗景都难,每守着净心湖,却静不下心思,除了体罚下人,就是没事找事做。 至于她难为尹娘,尹娘总能三言两语挡回去,这让秋穑更加恼怒,手下的下人对她更是畏惧。 而尹娘,每除了早课,背诵经文,偶尔去一趟那花海之外,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坐在榻上,打开窗户,趴在窗户上朝外面望。外面就是何香园的院墙,外面偶尔会有一两只莺鸟啼叫,窗下是野花野草,再平常不过的景。 “尹娘,您看什么呢?又不好好背经文做学习。”巧儿端来了一盘西瓜,放到了榻边的桌子上。 “我在看师傅。”尹娘角带笑,面上意正浓。 巧儿一愣,也探头朝着外面看,却什么也没看到。思索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这窗户开的地方,正是对着祠堂的地方。而冗景每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祠堂。 “尹娘,你可别吓奴婢,若是大人看见你这副样子,要么责罚奴婢,要么就给你驱了。你这样跟野鬼附身了似的!”巧儿嗔道。 尹娘却转头对她呸了一声:“胡扯八道,这里是神宫,神宫里怎么可能会有野鬼。有仙还差不多。” “是是是,尹娘就是这神宫之中最漂亮的仙!”巧儿出言赞美。 尹娘却摇摇头,随即笑了:“仙和神都是不会老的,我却会老。我在想,若是我老死了,那师傅是不是又会很孤单了。” “尹娘既然已经拜冗景大人为师,那就不再是普通人了。尹娘一定要坚信这一点才是。”巧儿道。 尹娘瘪瘪嘴,翻了个白眼。希望如此,希望她也不会老,可以一直守着师傅。这样,就算是师傅娶了别的女人,那些女人也会衰老,最后能陪在师傅身边的,还是她一个人而已。 想到此处,尹娘又笑了。巧儿见她笑,正打算继续逗趣,可门口却跑来了另外一个侍女。 “尹娘,三皇子来了,已经快到院子门口了,您准备接驾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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